近日一個數據讓我感到非常震驚：英國倫敦交易所今年的IPO上市場資排名歷史性跌破前20名，成為35年來表現最差的年份。一想到兩年前不少內地網友在小紅書上提到香港成為金融中心遺址時，而僅僅兩年後，關於金融中心的爭議似乎已經沒有了，因為今年的集資規模已達1500億港元，在全球僅次於美國，排名第二。然而，現在金融中心遺址的地位似乎正在從香港轉移到倫敦。
上半年，倫敦交易所已跌出全球前十，我當時形容這項狀況相當嚴重，但最新數據顯示，倫敦交易所的IPO排名已降至全球第23名。這不僅比許多主要金融市場差，甚至一些新興市場如馬來西亞和阿曼也都超過了倫敦。新加坡今年升至全球第九位，而墨西哥也超越了倫敦，以4,600萬美元的集資排名第十九，幾乎是倫敦的兩倍。值得注意的是，去年的墨西哥金融市場幾乎沒有IPO活動。
由此可以看出，整個倫敦交易所的交易活動正在顯著萎縮。儘管有朋友可能會反駁倫敦富時指數表現良好，甚至創下歷史新高，但這或許是由於全球的流動性極大，包括美股和日本股市也都創下歷史新高。然而，倫敦交易所的IPO集資規模上半年最大一家會計公司也僅籌集不到一億英鎊。最近雖然有一家公司名為Beauty Tech Group成功在倫敦上市，集資達三億英鎊，但與其他主要市場相比，仍有很大差距。因此，倫敦的金融中心地位未必容易恢復。
當然，有人會說股票交易只是倫敦金融中心的一部分，因為它仍然是全球最大的外匯交易中心，同時衍生性商品交易也非常活躍。但IPO的數量無疑反映了一個地區的金融中心實力，即吸引了多少資金，無論是本地公司還是外地公司。更何況，過去這段時間，倫敦交易所已有80多家公司退市，部分是因為一些大型基金認為倫敦的股票市值過低而決定將部分公司私有化。舉例來說，全球最大的製藥公司阿斯利康已經從倫敦轉到紐約上市，倫敦只保留了二次上市的地位，而另一家科技公司Arm也選擇了在紐約上市。近期，內地最大的快速時裝公司SHEIN原本有意在倫敦掛牌，但最新消息顯示，它可能決定回到香港在港交所上市。
顯然，倫敦交易所對新上市公司的吸引力正在下降，這無疑損害了其他公司在英國上市的步伐。那麼，為什麼倫敦交易所的上市地位會急速下滑呢？部分原因與脫歐密切相關。以前，歐洲公司有很大的誘因在倫敦上市，因為那是一個統一市場，因此吸引了許多公司在英國掛牌。 2016年，倫敦的IPO規模曾達到510億美元，創造了歷史高峰。當時，一些蘇格蘭的保險巨頭Standard Life、百貨公司以至俄國的國營石油公司都在英國上市。而截至今年，集資規模已較510億美元的歷史高峰暴跌了99%。
此後，英國的股票市場對外資的吸引力明顯下降。例如，在脫歐之前，2013年英國的IPO仍佔歐洲總集資額的一半以上，而今年只降至3%。這反映出極大的改變。除了脫歐，倫敦本身的上市規則過時也是原因之一。最近倫敦交易所才修改規定，允許同股不同權的公司在英國上市，而香港早在幾年前就進行了此項改革，吸引了大量中國科技公司如阿里巴巴等在香港掛牌。
此外，倫敦交易所一直存在一些不成文的影響規則，減弱了公司選擇在英國上市的意願，涉及商業環境、社會責任和治理（ESG）等問題在英國尤其嚴苛。英國的商業文化也對上市公司高層領取高薪極為抵制，根本無法想像像特斯拉的馬斯克那樣，獲得接近萬億美元的薪資在英國是絕對不可能的。儘管這是一個個案，但英國確實對上市公司高層薪資的抗拒，過去也常引發國會對超額薪資的質疑，影響了上市公司高層在英國掛牌的決定。
但我認為，最大的影響源自於政府的態度。特別是在過去一年，工黨政府把大量焦點放在財政赤字和削減開支上。在這種背景下，真正有能力或決心改善金融市場的表現幾乎看不到。最近特朗普訪問英國時，一些科技巨頭如微軟和NVIDIA才提到將加強在英國的科技投資，這是否太遲了呢？顯然，吸引科技公司來提升英國創新能力是一項長期任務，而現在這些努力似乎都太晚了。
財經界的運作情況也並非毫無警覺，已公佈有可能在十一月份削減股票印花稅，但步伐仍顯得遲緩。整體來看，工黨政府對財政赤字的過度關注，導致刺激經濟和金融市場的投資不足。此外，政府也決定在英格蘭的12個地方，包括倫敦的Enfield 和米爾頓凱恩斯進行市鎮中心的擴建和投入，這一做法雖然好，但如同香港過去幾個新市鎮的發展模式，現實中落實起來往往需要十年二十年，成效短期內難以見效。
金融市場非常現實，如果短期內無法為投資者帶來希望，整個市場可能仍然處於停滯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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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顏寶剛｜前有線新聞助理總監兼有線財經台台長（授權轉載｜原文鏈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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